其实这本书,讲的是父亲半生的故事!
读完之后,惯例去上标记已读,却在评论区发现了这本书的译名争议,大多数人认可直译的“受教”,但我其实是因为现行的《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才产生了阅读兴趣,当然也抱着想看看畅销书有什么名堂的想法。它的标签是教育,励志,是贫民女孩走出大山的故事,这样的成功学噱头是市面上畅销书的主流,然而读过就会知道,这绝不是个人奋斗史,虽然作者本人的经历不失传奇色彩,但她在书中似乎有意识的减少了读者本以为会看到的因教育而改变人生的部分,近400页的篇幅基本上都是在讲其家庭,至于如何考满分,写出好的论文,拿到哈佛博士学位的经历,都是一笔带过了。这是一个极端化的故事,私人情感性很强,不刻意讨好读者,却在平静的叙述中靠细节打动人。
我看到愚昧、反抗、女性、教育、宗教、信仰、家庭、追随、固执……
没有人会不认为这家人是疯子。
父亲是一切疯狂的起源,而我们不能理解他的偏执来自哪儿,家人把他当作先知,我看来更像一个邪教头目,严格执行着奇怪甚至要命的规矩,不允许反抗,不知道改变。
母亲有良好的出身,却选择了屈从甚至追随,偶尔有一些碎片透露出她并不完全是父亲的影子,然而她根本上是他最忠诚的信徒。麻木着,就成为习惯,刻进脑子。
泰勒是最早走出大山的人,他选择了温和而坚决的逃离,是最早带给塔拉光的人,也是最后,全家与塔拉“决裂”时,默默站在她这边的哥哥。撕开的裂缝,作为隐隐改变的开始,中途虽少联系,但最终,作者还是在书的扉页写上:献给泰勒。
“父亲和他母亲的关系就像两只尾巴绑在一起的猫。他们可以说一星期的话,却对任何一件事都无法达成共识。但将他们紧密连在一起的是对山的热爱。”捆在一起的亲情和所谓的共同信仰,令人害怕的“沉默”。
“偏执狂和原教旨主义如何瓜分了我的人生,它们如何把我在乎的人从我身边带走,只留下学位和证书——一种体面的虚空。现在正在发生的以前也曾发生。母女分离再度重演。磁带在循环播放。”塔拉在被教育的两种信仰之间被撕扯着,而令人感到恐惧的是,学位和证书对她而言是“体面的虚空”,她更看重的是在乎的人。后面几章,在我以为她已经完完全全被改造成山外人时,又发生了信仰危机。她不再致力于博士研究,而窝在宿舍以狂看美剧逃避现实。教育让她不再盲从,但愚昧的那头是偏执的家人。
“当晚一个小时后,他来到我的房间,眼神呆滞,声音沙哑,恳求我原谅他。我说我会原谅他,我已经原谅他了。但其实我没有”我一辈子记得,那莫名其妙的殴打和疯狂。
她把目光转向我。我已经多年未感受到她目光的力量了,为此我惊呆了。“在我所有的孩子中,”她说,“我原以为你才是那个穿越熊熊大火冲出这里的人。读后感www.simayi.net我从没料到会是泰勒——那令人意外——而不是你。你不要留下。走吧。不要让任何事阻止你走。”这是整个故事中,母亲最反常的一段,我们无从得知她的想法来源,或许是因为塔拉是跟她一样的女孩儿,或许是因为她在塔拉身上看到了不属于大山的一面。这让我诧异,也迅速想到了所谓的女权。但在生活中把某些片段扣上xx主义的帽子,是十足的不负责任。
“当你是一个地方的一部分,在它的土壤上成长的时候,没有必要说出你来自那里。我从未说出过‘我来自爱达荷州’,直到我离开了那里。”
“多年来,我和父亲一直冲突不断,进行着永无休止的意志的较量,我以为我已经接受这一点,接受了我们那样的关系。但那一刻,我意识到我多么期待能结束我们之间的冲突,多么坚信将来我们会成为一对和平相处的父女”
“如果你在美国,”他低声说,“无论你在哪个角落,我们都可以去找你。我在地下埋了一千加仑汽油。世界末日来临时我可以去接你,带你回家,让你平平安安的,但要是你去了大洋彼岸……”
这些片段普适的可怕,父亲尽全力搭建的自以为足以容身的堡垒,构成压得人喘不过气,想逃离,又无法割断牵绊的线。
“所以我用老办法止住了痛哭:盯着镜中自己的脸,指责它流下的每滴眼泪。这个过程如此熟悉,做这件事时,我在过去一年精心营造的幻想破碎了。虚伪的过去,虚伪的未来,全都消失了。”在初读书的末尾时,我整个人好像坠入冰窖,我不明白一个历史学剑桥硕士哈佛博士为什么会陷入旧梦,她应该强大地走出阴影,这才是“正常”的。然而现实根本不徇逻辑,脱离恐惧,重建信仰也绝不容易。故事停留在挣扎(我认为),而后作者能将半生故事付诸笔端,想必才是真正飞往自己的山了。但换句话说,维持着“家庭”的信仰或是处于挣扎,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并不妨碍。
“我们都比故事分配给我们的角色更复杂。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写下这本回忆录更能揭示这个真相——试图在纸上了解我所爱的家人,靠几句话来捕捉他们的全部意义,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这是我所能做的最好的事:在记忆中的故事之外再讲述另一个故事。一个夏日,一场大火,一股肉的烧焦气味,有一位父亲,在帮助他的儿子下山。”
其实这本书,讲的是父亲半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