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妻子当帽子》读后感3000字!
作者:别衡
皮博士是个音乐家,聊天结束之后他告辞离开,伸出手,握住了他妻子的头,他以为那是他的帽子,想要把她的头,戴到脑袋上去。
吉米是个退役的海军士兵,他可以记得住当年服役时每艘舰艇的名字、任务性质、驻扎港及舰上同事的名字,但是他却忘了刚才医生问他什么来着,催眠师试图找到他失去短暂记忆的原因,但是他记不得半秒钟前催眠师的引导语是什么。
大街上有个60岁的老妇人,她咬着牙、抽搐着身体,引起一阵骚乱,当你走近一点,你会发现这个老妇人在模仿路人,她快速地用一种夸张而讽刺的方式,表演出别人最显著的特征,她在两分钟内,模仿了四五十个路人,每个画面停留时间不超过两秒。
还有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克里斯蒂娜;无法停止讲故事的汤普森;脑袋中不断播放童年音乐的欧康老太……注意,这不是一本小说,以上故事,纯属真实,如有雷同,请翻阅此书。
该怎样描述这本书?荒诞吗?不。
诚如开文所言,这里面记录的都是作者奥利弗·萨克斯医生亲身经历的病患。奥利弗·萨克斯是一位神经病学专家,他擅长以纪实文学的形式,将自己所经历的脑神经病人的临床案例,写成一个一个的故事,发表在《纽约客》、《纽约时报书评周刊》等等杂志期刊上。
他被书评家誉为本世纪难得一见的“神经文学家”,被《纽约时报》誉为“医学桂冠诗人”。
但是,这些故事又是如此难以被理解,并非是言辞上的不能理解,而是对于一个普通读者来说,我们缺乏对我们的所拥有的大脑结构和神经系统,乃至于从哲学层面与心理各种与“自我”相关的更为复杂的认知。
就拿最开始那个把妻子的脑袋当帽子的皮博士来说,他的问题是“缺少视觉上的自我”。
这个概念听起来就很奇怪,什么叫“视觉上的自我”?我们先来看看皮博士是怎么“看”环绕在他周遭的世界的:他脸盲,记住一个人只能通过鼻子边的痣或者他的大门牙;他无法辨认一个人脸上的表情,所以当他看戏的时候,演员在电视机里表达着渴望、憎恶、愤怒,但他完全搞不明白那个人在干什么;他“看”到一朵玫瑰,不会认为它是一朵花,而“看到”到这个“东西”有六英寸长,有红色的螺旋形状,贴有绿色的标签;总结来说,皮博士只能见木,而不见森林,他看得到全部的细节,却无法将这些细节整合起来,于是迷失在了一个无生机的抽象世界。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皮博士的生理运作方式与一部机器没有两样。他不仅像计算机一样:功能超强却没有天地间的视觉感受;更令人诧异的是,他思考这个世界的方式与计算机如出一辙,只凭一些关键性特征和模式化的程序。程序是可以靠着一套“辨识套路”分辨出来,即便是对现实一无所知也没关系。
那么皮博士是怎么进行日常生活的呢?答案是,靠音乐。
他会在做每一件事的时候,给那件事写一段乐曲,曲子是连贯的,于是可以让他将一个一个的动作也变成整体,从而去完成它,可当他的“内在音乐”一停,他整个就会陷入宕机状态……
萨克斯医生在给这位病人的总结中提到了“判断力”这个概念:
人的判断力是直觉的、个人的、广泛的、具体的。我们会“看见”东西的存在,是因为它们彼此及与自身的关系所促成。而皮博士所欠缺的,正是这种环境与相互关系(虽然在其他范畴里,他的判断依旧运转如常,而且犀利),而这种情形是否就是因为“视觉信息”的缺乏,或者视觉信息的处理不当而导致的呢(古典的结构神经学可能会做此解释)?或是皮博士某些精神状况功能不良,所以他无法道出所见之物与他自身的关联性。
很多时候,当我们拥有一个东西的时候,是不会意识到这个东西有多么的神奇,一旦失去,方才会有感悟。
而“看见”这件事,原来不单单只是一个动作,神奇的造物让我们见木又见林,瞬间掌握其内在联系,得出最终判断,而整个过程的发生,不过须臾之间。整部书可以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讲的是“不足”,第二部分讲的是“过度”,第三部分讲的是“神游”,分别是神经科学中不同的类型的病症。
每一个不同寻常的案例,最终都会指向人的本质,精妙而不可思议。
他事实上启发我们思考一件事,那就是到底什么是“病”?谈到疾病,我们几乎都曾偷偷地问自己,没有疾病,我们还活得下去吗?”我也被迫将疾病所引发的问题,视为自然中的基本原理。我的病人不断促使我去问问题,而我的问题,也常常将我带到病人那里。
例如在第二部分中,一个88岁的老太太得了一种“丘比特之病”,这个病是源于她曾经感染了梅毒,后来梅毒演变成了神经性梅毒,使脑部因为病毒引起了变异。
变异之后的老太太异常活泼,经常卖弄风骚,喜欢咯咯笑,精神极度旺盛,还爱讲荤段子。
老太太不太想把这个病彻底治好,她希望能维持在一定的区间内,然后可以在病毒作用下,开开心心,活到一百岁。其实她过去是个情绪很稳定,也很寻常的老太太,但是却因为这个病毒,激发了内在的生命力和想象力。
尼采在《我为什么如此智慧》一书中也曾提到:对于一个典型的健康人来说,患病甚至可能是一种有力的兴奋剂,读后感www.simayi.net一种促使更丰富地生活的兴奋剂。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老太太这样幸运,或者像尼采这样强大而坚硬,但是这确实让我们思考,什么叫“正常”,什么叫“不正常”,什么又叫“健康”,人对自我的认知到底可以抵达多深远的地方?
再举一个不断讲故事的汤普森的例子,这个人会不停的讲故事,闲扯,说笑话,一刻不停,不了解的人会以为他妙语连珠,十分有幽默感。但实际上在他的身上,有一种奇妙的丧失,他永远都在不停的创造新的故事,新的自己,就好像一刻不停地玩着各种角色扮演,可是这样的他,是无法分辨何为真实,何为虚幻的。
他有内在的自我吗?萨克斯医生也在问,不过他会在自然里,寻到片刻宁静。
我们想要使汤普森“重新连接”的努力都宣告失败了,甚至还增加了他畅所欲言的压力。然而,当我们放弃努力,让他自求多福时,他有时会逛到医院周围宁静、无拘无束的花园当中。那儿一片平静祥和,他寻得了自己的宁静。其他人的存在使他兴奋和聒噪,迫使他夸夸其谈,陷在制造身份或寻觅身份的错乱状态中;但花木扶疏、幽静的花园是一种非人类的环境,他无须社交,不必有人类的表现,这让错乱的自我得以放松、退隐。凭借这份宁静与天地自得,他也享有了一分难得的寂静与自在。与大自然无言的深交(超越所有的人类认同与关系),他存在世上的感觉又回来了,也变得真实了。
说老实话,这并不是一本很好读的书,不是因为字句,也并非源于故事相反萨克斯的笔触睿智、幽默,有诗的质感。难处在于我们对于每个人都身处其中的那个“自我”,缺乏足够的理解和想象。萨克斯医生尤为珍贵的一点,也在于此,他不断地提出问题,用那些病人真实而又看似荒谬处境引发我们去思考。
不见得能立刻获得答案,但是开启,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