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外飞青
长久以来,人们对身着传统普鲁士军装的传奇“铁血宰相”俾斯麦都有着教条般的直觉理解,众人眼里“伟人”是天注定要完成在世功勋的人,所以公共认知很大层面反倒会阻碍我们去认识他们。
人害怕见识传统被颠覆,人害怕新知识推翻宗教,甚至害怕自由主义带来的新时代。俾斯麦也是一个人,在欧洲经历“漫长的18世纪”,英国法国在制度和王权争夺的风云诡谲里,一个普鲁士容克地主“保守主义者”,他自然也是会害怕保护贵族的王权被掀翻,害怕自由运动让贵族跌进地窖。
俾斯麦的害怕在普鲁士具有普遍性,人们看到了英国王权的尽丧和法国激进主义的血腥,“拿破仑战争”带来的伤痕尚在,他们需要一个保守主义者,尚且弱小的普鲁士需要一个列强环伺中的外交斡旋高手,俾斯麦恰好兼具这二点,因此当威廉一世国王把首相的职位相授与他,我仿佛听到历史的一生叹息。假如换个宰相,大约也能经历1964普奥联军战胜丹麦,1866普奥战争打败暮气深沉的奥地利和1870艰难的普法战争。人民把战胜胜利的荣耀归于俾斯麦领导是出于崇拜和无知,他本人并不懂军事。
我只是觉得,几乎每个德意志人家庭的溯源都来自条顿骑士,顽强和耿直的纪律让普鲁士人在现代战争中终于发挥出力量。俾斯麦的功绩在19世纪兴起的民族运动热情中收放自如,果断从战争里抽身出来用外交手段议和(真像努尔哈赤),始终不处于欧洲政治舞台中心,始终在寻找盟友,或者抛弃盟友。这个奸猾的外交家,在内政里也是如此,勾搭可利用的党派打击对手。他的一生便是同议会制,自由主义时代的来到做抵抗。而他的最大声望成就:缔造统一的德意志帝国,则仿佛是天意要加诸在其身上的。对外战争胜利了,民族运动推导着德意志邦联纷纷放弃独立主权。德意志人需要一个偶像成为历史标记,好纪念这个民族伟大的高光时刻。从而成就了“一个普鲁士人和他的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