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很好,我的朋友,非常好,千万不要懈怠,否则你会被碾到轮下的。”
《轮下》其他译本名为《在轮下》,整体基调非常沉重,基本没有激昂的部分。这是黑塞初期的作品,不同于《德米安》最终找到自我、《克努尔普》在弥留之际明白自己一生的价值,《轮下》的主角汉斯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悲剧。或许是黑塞在失望中还没有重新找到方向,也可能只是直白的控诉。
上海译文版的译序中提到,《在轮下》是对资本主义腐朽的教育制度的批判。其实汉斯的悲剧不止发生在当时的德国,也发生在现在的中国;不仅仅是教育制度的问题,我看到更多的是权威的傲慢、人性中的自以为是对他者的“暴虐”。既然是人性中的问题就不囿于一个国家、一个时代。
"校长的分开披着教养的外衣,虚荣的他笃定自己的目光威力无穷。”
“所有将引导青年视为己任的人,从校长到父亲吉本拉特,到老师与助教,都把汉斯看作他们愿望达成的障碍,看作一股顽固不化、是懒散迟钝的力量,需要强制将他带入正轨。没有人能在男孩无奈的笑容里看到一个正在沉沦的灵魂的痛苦,看到男孩在淹没前恐惧而绝望地向四周张望。”
当人将自己认为“正”的标准强加于他者,并以为自己天然正确,这种傲慢就是一种伤害,而施暴者毫不自知,甚至往往是以爱之名。这在任何时代的任何一种人与人的关系中都可以窥见,这种无法深入他人内心感受对方真正的需求的隔阂令人心痛。我们或许没有汉斯的天赋,也没有如此极端地以性命终结为代价,但仿佛都在同一张巨网之中,互相建构着彼此的生存环境,我们或许正成为彼此的车轮。希望能有一颗柔软的心,察觉到每个他在淹没前的恐惧和绝望,让“在轮下”的悲剧终止于每一个觉醒的生命。
汉斯也有短暂的快乐时光,也是我在全文中最喜欢的部分,就是汉斯的两次亲吻。第一次是与经院同学海尔纳的亲吻,第二次是与年轻女孩爱玛的亲吻。
”两个人看着对方的脸,他们生平也许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注视对方,想象着在那年轻光洁的脸庞背后,隐藏着一个独特的生命,一颗不寻常的灵魂。
海尔纳慢慢伸出手,抓住汉斯的肩膀,把他拉到自己的身边,直到他们的脸彼此贴近。汉斯才发现对方的唇碰到了自己的嘴,顿时惊慌不已。他的心怦怦直跳,感到一种异乎寻常的压抑。“
认识海尔纳、与海尔纳成为朋友是汉斯“堕落”的开始,他不再是优等生,因为海尔纳的出现让他放弃了虚荣,转向自我。海尔纳是黑塞的另一个自我,他不受规条束缚,热爱艺术,他和汉斯的交往是彼此唤醒。“但两人有一种隐约的归属感,渐趋于无需言语的和谐亲密...汉斯更加温柔、热情、富有激情,海尔纳则具备了一种更有活力的男子气质。”
和爱玛的亲吻是汉斯欲望的觉醒,这场爱恋旋风般来袭,可怜的汉斯还没整明白是咋回事就结束了。
“他这一叶扁舟,刚刚避免了一次沉船,又遇到新的暴风雨的袭击,它将他带到浅滩危岩。青春没有指引,只能依靠一己的力量寻找方向和出路。”与其说青春,不如说人生吧。